腳踏實地

我有一位國內的朋友新近信主，他家最近要裝修，裝修前，老頭子要拜祖先。對於農村的人來說，裝修房子是件大事，房子與土地一樣，代表他們的家族淵源，意義非比尋常，所以在裝修之前，需要有一種具有深層意義的儀式作為開始。

可惜我們的基督教信仰，實在提供不到這種儀式！也沒為我們民族重新詮釋及肯定過這種儀式真正的內涵，故此，面對著這位朋友，我空著雙手及腦袋，沒有什麼可以給他。倒是他，給了我豐豐富富的。

我曾經去過這位朋友的家，那房子是建在舊房子前面，後門與舊房子的前門貼近，不清楚看還以為是一間房子的前後兩部份。舊房子是瓦頂的，還保留了一個小閣樓用作放茅草之用，聽說以前閣樓可以住人，現在荒廢了，卻仍保留一種古樸的味道。他家還有個小後園，在舊房子的後面，養了幾隻走地雞，還有一株果樹，據說是他幼年時種下的，現在已經綠葉成蔭。

朋友覺得後園太小，想把舊房子拆掉，擴大後園。我聽了覺得有點可惜，我說舊房子很別緻，特別是那個小閣樓，以後不放茅草了，卻可以造個小祭壇。舊房子翻新一下瓦頂，會是一個很好的休息室，可供三五知已品茗閒聊之用。其實，那舊房子更深的意義是：建新房子的人本來就住在那裡，兩房相連，一新一舊，見證兩代的更替，一個很大的後園，不會給你這種感覺！

我望著那舊房子與後園呆了好一會，覺得那種與土地連結的感覺很陌生，卻又很親切！我想起自己在香港長大，早年住七十二家房客般的唐樓，青年時期家裡有了自己的居屋，卻是在十七樓的小單位，自此以後，搬了又搬，愈搬愈高，現在住在三十四樓，想來，差不多半生都是吊在半空之中，你腳下不出三尺，已經是別人的空間，哪裡曾腳踏實地生活過？

不要說住在所謂大都會是多大的福氣，雙腳卻不曾踏足真正的泥土，無怪乎對於我生於斯長於斯的香港，我從來沒那一種有根的歸屬感，人家長大了都買房子，我卻想來想去都買不下手！或者我的內心，一直所渴望的那種家的感覺，需要很實在扎根在土地上，並世世代代如此，吊在半空的豪宅無論多麼美輪美奐，都好像是一場摩天輪遊戲，遊戲完了就必須下來，回到起點。

還是腳踏實地好！我們幾時才可以回歸我們的土地？重建我們的老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