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12月 29, 2005

這年的聖誕節

這年的聖誕節,是我做鄉村新娘的日子。

老公出身在一個農民家庭,家人親戚都是老老實實的,見到我就笑,只會擔心我冷不冷,吃得飽不飽,我就在他們的鄉村小屋內住了差不多一個星期,除了幫忙挑選一些傢俱、燈飾之類的點綴品以外,每天基本上都是飯來張口,跟傳統「初歸新抱」的遭遇可謂大相徑庭。我無法不感受到這個新時代予我的幸福,又或者是作為一個從香港來的新抱,我享受著我一貫有的特殊身份、特殊照顧。

聖誕節那天早上,我被老公車去化妝及弄頭髮。我以我一貫對人的不信任指點著那位師傅這妝要如何如何化,她認為我是大城市來的,化妝總有點心得,故此都乖乖地聽我吹牛;至於頭髮,我真的沒料子說話,只好「肉隨粘板上」,看著她把髮髻疏得高高的,卻又分開左右兩邊,看上去真有點像嗱喳,然後,她把兩朵完完整整的紅玫瑰帶在我那兩邊髮髻的中央,再加上一些伴花,還算好,土氣卻又不失亮麗,這一關也總算是過了!

那花車是用鮮花佈置的,車前蓋放著一大束花,有玫瑰、康乃馨、太陽花等,都是鮮紅色,伴以各種各樣的綠葉,頂上還樹著兩枝粉紅色包絲帶的心形裝飾物,車身則佈置了零星的鮮紅康乃馨。這樣的款式,在香港會覺得紅得太俗氣,但在這裡,卻顯得洋洋灑灑,算是達到了令人覺得熱熱鬧鬧的目的!

這天老公穿上了從香港買來的深藍色西服,白的襯衣套上了內蒙古出品的灰黑羊絨毛衣,金黃的港產金利來領太差不多完全被米色間淺藍色的格仔羊毛領巾蓋住,瀟灑得令我很稱意!這領巾是我早年在蘇格蘭旅行時看中而買下的,從來就在我的衣櫃內等待一個合用的人,今天,它終於等到了。至於我,在香港買了產自上海的粉紅織錦小棉襖,內套一件也是內蒙古出品的玫瑰紅色羊絨毛衣,下穿黑色絲絨褲及皮靴則是香港出品。我倆這一身的裝扮,標誌著這異地情緣的闊度,至於深度與厚度,卻有待時間的考驗了。

老公手上拿來了十一枝紅玫瑰,是他問了我意見才預備的,我終於收到他送給我的第一束花了,怎不心花怒放、笑得燦爛?

花車把我這個鄉村新娘接入村內,一到門前,鞭炮便響起,老公囑咐我千萬別開車門,原來,鞭炮以後是煙花,那些放在地上的「高射炮」「轟」的一聲,碎片散落在車頂,啲啲嗒嗒的,為花車行了一個又一個的洗禮!

接著,我那位穿紅色羽絨外衣的大表嫂過來拖我,穿過一地鞭炮紙屑,走進屋內,上了上層,進入睡房,坐在那放置了紅色新被的床上,這樣,我算是進了這農家的門,成為他們的一份子了。

然後,姑母端來了兩碗糖水,是鵪鶉蛋加紅棗煮成,我倆胡亂地吃了兩口,就算是禮成了,姑母偷偷地在我耳邊說:你在這裡等吃吧!唉!我這個「偽」鄉村新娘,又怎按捺得住再只坐著等吃呢?於是乎,我拿出了在這裡很罕有的數碼相機,這裡照照,那裡又幫人照照……

在這屋內,擺放了七圍酒席,大廳兩圍,樓下房內兩圍,廚房一圍,樓上後廳兩圍,最親的人都坐在大廳那兩圍。這樣的場面,我恨不得可以一一錄影下來!但對於簡樸的他們來說,錄不錄、影不影根本完全不重要,他們開懷,他們快樂,就是那麼簡簡單單的,渡過著每一個重要的時刻,與任何其他時刻一樣,不刻意留住,也沒有甚麼捨不得。

大家忙了半天,客人散去後才是下午三時,親人也就把長櫈拉到門外坐著閒聊,喝喝茶,抽抽煙,陽光把小屋前的空地矖得一片暖烘烘,我頭上的紅玫瑰依然嬌艷。

晚上,又有幾位早上沒有來喝喜酒的親戚到訪,說是同太公的甚麼,眾人又聚在一起吃吃喝喝,酒呀煙呀,我真是很不習慣!桌上唯一的女性就是我,雖然新娘服已經卸下,我新娘的身份依然令我沒法倖免這幾小時的飯局,飯吃了兩小時,其中兩人喝酒喝開了,嚷著要我們乾杯呀鬥酒呀怎樣的,我老公煙酒量都淺,這時已經打算封口,於是乎想來妙計,把一杯杯的花旗參茶端來,人人見了,紛紛轉太喝參茶,酒局慢慢變成茶局,老公真是「底讚」!

朋友問我們:在聖誕節請喜酒可是我倆刻意安排?我倆想想,相視而笑。我們哪有刻意安排甚麼呢!都是因為這是我的假期,又剛巧是星期日,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一切都來得那麼自然,就與這場飲宴一樣。或者,鄉間的一切就本該如此。